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臺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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臺階

腿瘸了騎不了車,周日上課只能麻煩謝濤繞個路。

“還好有你在,不然我就得擠公交了。”

到學校夏悸單腳跳下車,差點沒站穩,謝濤手疾眼快地揪著她的書包把人拎好了,“腳不要了?”

夏悸沖他嘿嘿一笑,“錯了錯了,我好好走。”

“站好,我鎖車。”

“哦。”

夏悸老老實實站好,謝濤鎖好車,扶著夏悸回教室。

有人供吃供喝,夏悸幾乎在位置上坐了一天下了晚課,夏悸收拾好東西拍了拍歐陽思睿,“晚上你先回去,我有點事,明天記得來接我。”

夏悸把包甩到背上,扶著墻一瘸一拐往外走,謝濤皺了皺眉,“你去哪?”

“我去樓下上自習。”

夏悸扶著樓梯扶手,瘸著腿跳到了樓下。

歐陽思睿還坐在老地方,夏悸瘸著腿走過去,坐在他旁邊。

“……你下來幹什麽?”

她瘸著腿蹦下來,就聽到這麽冷漠的一個問句,夏悸把包裏的書掏出來丟到桌上,同樣冷不丁地吐出兩個字:“找狗。”

五十分鐘的自習課,歐陽思睿沒有再說過一句話,下課鈴一響,他拎起書包就要收拾東西走,夏悸一把搶過他的題集。

歐陽思睿:“……”

“幹什麽?”

“什麽幹什麽?”夏悸冷著臉翻開他的題集,聲音不大但是和歐陽思睿同樣冷,“空那麽多題你問一下我能死?”

夏悸的毛病就是,不想跟人耍心眼的時候,別人對她什麽語氣她就用什麽語氣對別人,喜歡和厭惡全都攤在明面上。

“我回去寫,不用你管。”

都死乞白賴找他這麽多次了,一次好臉色都沒給。

夏悸看著他摁著筆頭,額角的青筋跳了跳,氣笑了,“我臺階都給你搭到天上去了,你連看都不帶看一眼?”

歐陽思睿看著她沒說話,滿眼的固執。

最近已經諸事不順了。

這個年紀的人心高氣傲,不肯向誰低頭,搭好了臺階,上面的人不肯下,那拆了也沒關系。

閉門羹吃多了,也就剩那一點自尊心了,現在出去應該還能蹭上謝濤的車。

夏悸低頭收拾東西,拎著書包把書還給他,“隨你。”

周天棋說的沒錯,她倒貼,沒必要。

胳膊突然被拉住,夏悸轉過頭,歐陽思睿看著她的腳,寬大的校服褲子把她的腿擋得嚴嚴實實,“你腿怎麽了?”

歐陽思睿語氣軟了些,夏悸涼涼地掃了他一眼,抽回手。

她都要把那臺階拆了,現在倒想下了?

“斷了。”

夏悸想都沒想就開口,回頭看歐陽思睿,他臉色都變了,又連忙改口:“騙你的,沒斷,只是前兩天崴了。”

“那你怎麽回去?”

“蹭車、打車、走路,你管我?”

“……等晚點人少了,我打車送你回去。”歐陽思睿有些無奈,語氣又軟了幾分,“教我寫會兒題,可以嗎?”

甩不下面子立刻迎著他說好,但夏悸還是回到位置上冷著臉給他講題。

自從上次打架被處分,夏悸反映了三中前後門都被人堵的事,保安的任務就增加了,最近東門蹲著的人幾乎沒了。

十一點四十,教室走得只剩他們兩個,夏悸的臉色才終於緩和了一些,“不講了,很晚了,走嗎?”

“嗯。”

歐陽思睿看著夏悸一瘸一拐的腳,一只手在後面小心翼翼地護著她,“要背你走嗎?”

夏悸停下來看他,“怎麽?嫌我走得慢?”

“……沒有。”

夏悸看了眼周圍,教學樓已經沒人了,“不生氣了?”

“……”

夏悸朝前面擡了擡下巴,“吶,走前面。”

前面是臺階,歐陽思睿往下走了兩個,夏悸拽著他的書包把人拉到前面,不由分說地撐著他的肩膀跳了上去。

歐陽思睿嚇得慌忙扒住旁邊的扶手,腳下堪堪站穩,“你幹嘛?”

“不是你說背我的?”

“……但你這樣很危險。”

要是沒站穩,兩個人都要滾下臺階去。

夏悸沒搭理他,反正她爬上來了。

歐陽思睿兩只手穿過她的膝彎,把人往上顛了顛,穩穩地背著她下了臺階往東門走。

夏悸兩只手搭著他的肩膀,少年的肩膀薄而寬,隔著校服隱約能感覺到他的鎖骨,夏悸不敢用力,仰著頭和他保持著一定的距離,“真不生氣了?”

歐陽思睿低著頭,小聲嘟囔:“你拿我開玩笑,我生個氣都不行麽?”

這麽大人了怎麽還有小孩子脾氣?夏悸有些無奈,又不好生氣,“可我跟你道了很多歉了啊,是你不理人。”

“……這不是理你了嗎?”

夏悸哼了一聲,小聲嘟囔:“都一禮拜了。”

“那我也有權生氣。”

“是是是,你有理。”夏悸把書包拉開,拿出裝滿了螢火蟲的瓶子,指了指操場後的樹林正中心,“走裏面吧。”

歐陽思睿的腳步頓了頓,好脾氣道:“裏面沒路燈。”

“那也能看見路,走裏面。”

歐陽思睿拐進了樹林正中心的石板路。

等光線小了,夏悸擰開瓶蓋,把瓶子裏星星點點的熒光往外倒。

視線忽然亮了起來,歐陽思睿怔怔地看著眼前不斷飛舞著的熒光,像小時候在爺爺奶奶家看到的夏夜星空,一閃一閃的。

夏悸把瓶子塞到背包側袋,扶著他的肩膀,“怎麽樣,後悔嗎?”

歐陽思睿從這傾瀉下來的星空裏回過神,微微側頭,“後悔什麽?”

“後悔沒去鳳山。”夏悸看著他,仰著臉,“鳳山的可比這裏好看多了。”

“你從那裏抓回來的?”

“嗯哼,抓回來當賠罪禮。那裏其實還挺多的,一抓一個準,可惜了,盛情邀請某人,某人不僅不去還給我甩臉子。”

歐陽思睿一臉冤枉:“我沒甩。”

“我兩只眼睛都看到了,”夏悸掐著他的臉,“你再說沒有?”

“……明明是你摔門的聲音更大好吧?我在樓下都聽見了。你講不講理?”

因為掐著他的臉,夏悸離得有些近,微弱的光灑在歐陽思睿臉上,漂亮好看得不像話。

夏悸突然覺得掐著他臉的手有點發燙,松開清咳了一聲,“不講。”

歐陽思睿看著四周飛舞的螢火蟲發呆,夏悸看了看他,“你要是想看的話,把我放下來?一直背著不重麽?”

“還行,”歐陽思睿說著又背著她往上顛了顛,“賀開比你重很多,小的時候經常背他。”

賀開是FAE的老二,笑起來陽光又可愛。

歐陽思睿突然騰出一只手,遞給夏悸一個手機。

“幫我拍幾張,拍完就走了。”

“其實周天棋那拍了挺多的,回頭我發給你。”夏悸拍了幾張,回到鎖屏界面的時候,她又看到了歐陽思睿的頭像上的那個女孩。

“你妹妹挺可愛的。”夏悸把手機還給他,“看著就比你可愛多了。”

歐陽思睿也不否認,輕輕點頭,“嗯。”

歐陽思睿擡腳就走,夏悸看著隱約能看見的東門,有種說不清的感覺。

她不是很想走得這麽早。

“餵,乖學生,這就走了?不多看看?我抓了半小時,你這欣賞了有三分鐘嗎?”

“……可我作業還沒寫完。”

夏悸冷笑一聲,“你們七班的作業能有我們一班的多?”

“我掌握的沒你掌握的深,寫完要很久。”

夏悸看著他的後腦勺,很想一巴掌拍過去,“所以呢?我是死的?”

眼看著就快到東門了,歐陽思睿把夏悸放下來,無奈地嘆了口氣,掏出手機打車,“知道了,不會的問你。那也要早點回去啊,現在很晚了,明天還要上課。”

小樹林一出,夏悸自覺地和歐陽思睿保持距離,“哦。”

歐陽思睿在打車,夏悸回頭看了眼身後的樹林,又看向歐陽思睿。

手機屏的白光在他細長的睫毛上打上一層柔和的光暈。

“反正你別真的喜歡上他就行。”

夏悸恍然間回過神來,忽然鬼使神差地問了一句:“乖學生,你們明星能談戀愛麽?”

夏悸剛說完,歐陽思睿的手機突然響了,是一個視頻電話,手機差點從他手裏飛出去,“你剛說什麽?”

“……沒什麽。”夏悸瘸著往旁邊挪了兩步,“你接唄。”

“查個崗朋友們。”

“在家。”

“睿哥你怎麽還在外面啊?這個點了你們才剛放學?”

歐陽思睿朝夏悸看了一眼,夏悸腦子還在因為剛剛問出的話犯懵。

“十點下課。”

“哦,懂了。”

“睿哥你旁邊有人?”

“嗯。”

“那你早點回家吧,掛啦,拜拜。”

歐陽思睿把手機揣回兜裏,夏悸有些意外,“這就掛了?”那還打什麽電話?

“他們就這樣,晚點打過來的意思,走吧。”

歐陽思睿伸出手,夏悸擡手擺了擺,“哦,不用扶,要是外面你粉絲看到了多尷尬?我自己也能走。”

歐陽思睿沒強求,把手放在口袋裏。

“那兩個是你隊友嗎?”

“嗯。”

“你們感情很好?”

“……為什麽問這個?”

感覺到他有戒心,夏悸連忙解釋:“別誤會,沒打聽的意思,我就隨口這麽一說……你不說也沒事,就是聽網上說你們合不來,最近你們好像也不怎麽一起出現,有那麽一點點好奇。”

“沒有,”歐陽思睿靠在電桿下看著她,“我們挺好的……只是她們覺得不合。”

想想也是,哪個不合的人會大半夜打個視頻過來開玩笑說查崗。

“國內市場不像國外,像我們這種組合,一直抱團走的話在內娛走不長遠。”

有些人可能天生就該站在舞臺上,歐陽思睿仰著頭望著頭頂的路燈,暖橙色的光灑在他臉上。

夏悸突然覺得他真的很適合舞臺,是那種受萬人矚目、萬人追捧的大明星,只是光照在他身上都讓人覺得他和她們這些素人格格不入。

“其實我們剛出道的時候還好,很多人喜歡的都是這個組合,但後來就不一樣了,她們會因為我們吵架。”

“可能有些細節我們自己都註意不到,但她們會放大,然後越吵越厲害。”

個中緣由並不難猜,夏悸離他兩步遠,還是把他臉上的懷念看得一清二楚。

“所以,因為吵的人太多了,你們就分開走?”

“對,如果還像以前一樣抱團,這個組合走不到我們合約到期,分開發展至少能暫時保住這個名字。”

“內娛的粉絲很煩捆綁,現在我們各自積累一定的粉絲,這樣合約到期後也對我們三個有利。”

夏悸雖然不追星,但也很清楚娛樂圈的水很深很渾,尤其是對他們這種十二三歲就踏進內娛的小孩來說,那是一眼都望不到水面的黑。

夏悸還記得第一次聽說FAE的時候,班裏的男生喊著特別難聽的話,還有刺耳的嘲諷。現實裏的人都在針對他們,何況網絡。

但四年後的現在,他們現在被稱為內娛頂流、養成系天花板。

無論是組合還是個人都發展得很好,長得也很好,粉絲甚至比一些前輩的都多,如果不是落下了那麽多功課,說句“品學兼優”也當之無愧。

淤泥裏能養出他們這三朵蓮花,挺不容易的。

夏悸低頭笑了笑,車來了,歐陽思睿只聽到她嘀咕了一句什麽,轉過頭看她,“什麽?”

“沒什麽。”

就是覺得想折蓮花這件事……不太現實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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